第154章 補完之後

“這次請我來，有什麽事情嗎？”金發禦姐拉開包廂的門，看著那個坐在榻榻米上專心看火鍋蒸汽的家夥，微微皺眉道。

“非得是有事才能請你來嗎？赤木大學者？和聰明的美人吃飯本來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。”風間白鳥轉身看了一眼一身黑的律子，雖然黑色的套裙很好的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的曲線，但是不免有些沈悶，看來她的心情也並不輕松。

“謝謝誇獎，油嘴滑舌先生，那個小姑娘就是被你的花言巧語騙到的吧。”律子沒好氣地進門關門，一邊環顧周圍，一邊毫不客氣道。

“哈哈，我不覺得你是在吃醋，明日香…我更多把她當作女兒吧。”風間白鳥微笑著說道，被蒸汽遮住的眼神裏透出幾許柔情和緬懷。

看到對方莫名‘慈祥’的樣子，律子不禁想到了另一個人，一陣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，她匆匆坐下，抄起茶杯幹了一口來掩飾自己。

然後，女子一陣呲牙咧嘴，把茶杯拍在了桌子上。

“…好燙。”律子不自覺地伸出有些泛紅的舌頭，有些含糊不清道。

“噗哈哈哈哈，再來一杯吧，不過這次慢點喝，”風間白鳥見狀忍俊不禁，一邊給律子續杯一邊調侃道。

“…所以到底有什麽事？”律子狠狠瞪了對面的家夥一眼，拭去被燙出的淚花，輕輕吹了幾口涼氣後開口問道。

“被你猜中了，不過我們還是邊吃邊說吧。”風間白鳥坐姿變得隨意起來，一只手托著腮幫子，笑瞇瞇地看著律子道。

“我還有工作要做的。”律子挑了挑眉道。

“我知道啊，所以請你出來適當休息一下。”對方依舊笑吟吟地看著她，目光裏帶著一種歡喜，仿佛沙灘上的孩子看到了海面上升起的月亮。

“…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？”二人沈默半晌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地律子委婉提醒道。

對方的目光大大方方，既沒什麽猥瑣的感覺，也不咄咄逼人，就仿佛在欣賞一朵漂亮的花，這讓女子心底產生了淡淡羞澀感，而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有些不適。

“沒有。”風間白鳥調皮地眨了下眼睛，收回了目光道。

這時，門被敲響，侍者的聲音傳來，得到允許後將一張張擺著食材的桌案疊了起來，之後就關門離開了。

“請隨便吃吧，那裏有酒。”風間白鳥率先開始下食材，然後指了陽臺上的兩瓶清酒道。

律子感覺了一下被燙到的舌頭，暗暗嘆氣，決定還是等等再吃吧。

“人類補完計劃，你知道的吧？你希望實現它麽？”吃了兩塊肉，看律子還是一副不動筷子的模樣，風間白鳥無奈放下筷子道。

“…你也知道麽？人類補完計劃？”律子聞言並不吃驚，而是擡頭反問道。

“或者說是‘歸一‘計劃，所有人類的意識匯聚於誕生之地，身體歸一處，靈魂得永生。”白鳥的語調帶著吟詩般的腔調道。

“難道不好麽？人類的個體如此脆弱，心靈有充滿隔閡，消除心靈隔閡，身體合為一體，不好麽？”律子看著對面的男子問道。

“嗨嗨，別激動，我沒說不好，只是問問你的看法。”風間白鳥舉手投降道。

“我的看法？那，你的看法呢？”律子反問道。

“我的看法啊…大概是剎那幸福後的消亡吧。”風間白鳥摸了摸下巴道。

“為什麽？”律子繼續追問道。

“唉，雖然不知道你理想中補完計劃的結果是從哪裏聽來的，我得到的版本是這樣——人類的意識在短暫的極樂中陷入呆滯，智慧、理性迅速瓦解，意識在麻木中沈睡，或者說，消亡。”風間白鳥收斂了笑容，一字一句道。

“不可能！”律子條件反射地反駁道。

“為什麽不可能，你應該是知道人類的歸宿是哪裏，祂有什麽義務犧牲自己讓我們幸福呢？”風間白鳥反問道。

“可…”律子卡頓了一下，但明顯還有話要說。

“沒錯，沒有人痛苦，沒有人悲傷，沒有戰亂，沒有紛爭，沒有饑餓，沒有寒冷，沒有支配，沒有服從，沒有了AT field，失去了自身形態的世界，何為自己，何為他人，模棱兩可的世界，自己無處不在，同時又不存在於任何地方，脆弱的世界，一切都不覆存在的——幸福的世界。”風間白鳥吟誦著典籍上的記載。

“這次都是真的，但是，人類這種生物，沒有了那些之後，真的會幸福嗎？”風間白鳥盯著律子問道。

“…”律子很想說‘會’，但是14歲懵懂的她和30歲的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，她作為生物計算機科學家，很清楚如何讓人獲得幸福感並不難，只要…

一時間她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。

“不論是海洛因還是LSD，都能讓人體驗到極樂，可極樂之後是什麽呢？”風間白鳥卻接著問道。

“靈魂寄宿於身體，亦受身體的影響，不是嗎？”風間白鳥繼續問道。

“在空虛和麻木中，人類的意識最終會走向泯滅。”風間白鳥宣告著他的結論。

“別說了！”律子突然高聲道，“別說了…”她的聲音轉低，仿佛夢囈般道。

所以…這麽多年來，自己只是在為一個縹緲的夢努力？

律子本能地搖搖頭，不對，不是這樣的，他說的話未必可信。

可作為科學家，理性和質疑的精神早就成為了本能，只不過，過去的她一直為了實現目標的道路而努力，卻沒有認真審視過目標本身。

可現在回頭來看，當年那如夢幻般的肥皂泡在理性之光下顯得那樣蒼白無力。

律子捂住自己的面孔，淚水開始不自覺地流了出來。

看著對方的樣子，風間白鳥心中嘆息，站起來身來，跪坐在女子身後，輕輕抱住了她。

而對方一動不動，恍若不知。

路在何方？似乎當年的自己也是如此的迷茫。

“你的工作沒有白做，還有希望。”下巴擱在對方消瘦的肩頭，風間白鳥輕輕說道。

聲音伴著熱氣傳入耳中，讓律子暫緩了壓抑的抽泣，側頭怔怔望著對方認真的面龐。

“哈哈，看來美女哭鼻子也不好看呀。”風間白鳥點了點對方的淚痣笑道。

一股久違的情緒湧上心頭，似羞憤、似惱怒，這位平時理性從容的女科學家不由地伸出左手，狠狠掐了這個嘲笑她家夥的腰肋一把。

“啊～～”風間白鳥誇張地叫喚了一聲，吧唧一聲倒躺在地上。

“什麽希望，快說！”律子站了起來，嘴角不自覺上揚，但是嘴上卻惡狠狠問道。

由於情緒大起大落，她平時有些蒼白的兩上浮出兩朵淡淡的紅霞，顯得分外嬌媚。

“你生氣的樣子比平時可愛多了…”風間白鳥一邊揉腰一邊嘟囔道。

“…平時也很可愛，滿意了吧。”看對方大眼睛一瞪，風間白鳥理直氣壯說道。

“好吧好吧，希望就是，雖然幸福可能很遙遠，但我們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。”風間白鳥看對方又要惱羞成怒，盤腿坐起來道。

“足夠的時間…你是說？”律子拿起潔面巾，一邊擦臉一邊思索，聰明如她，很快想到了什麽。

“對，使徒的身體，人類的意識，雖然前者會因為人類的靈魂而大幅度削弱，但是這已經算是人類的一次巨大跨越了。”風間白鳥點點頭，拍拍榻榻米，示意對方不要站著了。

“像，明日香那樣？”律子撇撇嘴，攏了下裙子坐在對方身邊問道。

她是少數知道明日香情況的人，知道對方本質上是使徒。

“不，最完美的結果是不需要使徒的靈魂作為中轉，當然了，目前來說還需要大量的實驗。”風間白鳥想了想道。

“…需要我做什麽？”律子則很快進入了日常狀態，對於她來說，過去的日子都是這樣過的。

雖然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理想，卻讓她將女性最寶貴的十年投入了進去。

“需要你先吃飯，吃飽了才有力氣減，啊，幹活。”風間白鳥率先站起來，朝雙手抱膝的黑裙女子伸出手道。

“聽起來真像是屠宰場的老板說的話啊。”聞言，女子心中微微一暖，太手拉住了對方，嘴上卻不饒人道。

“這麽說可真讓人傷心，我還以為自己是伯樂呢。”風間白鳥故作傷心道，把女子拉起來，帶著她坐回餐桌。

“不過，目前來說，主要的障礙可能是Seele的人類補完計劃，以及…碇源堂的計劃。”看著律子開始化悲痛為食欲，風間白鳥也開始吃起來，兩個人悶頭苦吃了一陣，風間白鳥再次開口道。

“我只是個科學家，最多再加一個工程師，有什麽要做的事情告訴我就好，我可不會出主意。”律子哼了一聲道，聽到那個名字，心裏還是有些黯然。

“那我就不客氣了，目前來說，主要是研究一下那把斷掉的朗基努斯之槍，看看能不能做成EVA的武器，而我近期要去一趟中國，SEELE雖然勢力不小，但幹的事過於驚世駭俗，反對的人不在少數，不然不會這麽偷偷摸摸。”風間白鳥點點頭道，就欣賞她雷厲風行的作風。

接下來聊天內容就開始轉為日常，兩個人從科學聊到宗教，從服裝搭配聊到生活方式。

不得不說，律子雖然在事業上成就非凡，但在生活上卻枯燥乏味。

而風間白鳥經歷豐富，見解也深刻獨到，講起故事讓女子聽的津津有味。

“對了，走之前還得給你調理一下身體，不然千裏馬就要跑死了。”一頓飯不知不覺間吃完，在分別之際，風間白鳥打趣道。

“知道了，有空會找你的。”而律子挑釁般拿出一根香煙點燃，吸了一口淡淡道。

然後，香煙被拿走，男人將其塞進嘴裏猛地一口，香煙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盡。（不要模仿，你會暈倒的）

“咳，我的茶可比這個好多了。”風間白鳥扔掉帶著唇膏的煙頭，呼出一大口煙氣，輕輕咳嗽了一下道。

看著鼻孔裏還在冒煙的家夥，律子心裏哭笑不得，嘴角翹了翹，沒說什麽，轉身離開了。

“人類必須離開這裏，才有生存的機會。”目送對方窈窕的身影遠去，風間白鳥喃喃道。

隨後灑然一笑，朝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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